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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君看墙头桃树花,尽是行人眼中血 (第2/2页)
r> 下一刻,她拔出簪子,掷在案上,发出声脆响。 “一家人?”春桃嘴边咬出几个字。 她早没有家人了。 四年前的战乱,金人毁去她的痴梦,拆碎了她的家。父亲战死,母亲病逝,兄长失踪。从东京南下到临安,她咽过泪,吞过土,答应过母亲:一个人,也要好好活。 可眼下,原先梅花纸帐的位置,变成了铺着粗布垫的木竹塌。往昔屋内,几案上立着鎏金铜鹤,莲花香炉烟霭袅袅,梁间悬挂着绣幔。风一吹,拂上她肩头。而今,屋内空空荡荡,灰黄的旧布帘,油腻腻的,霉味四散。 春桃伸手,勾走簪子。她站起身,腿筋酸得发麻,颤颤巍巍的,找出妆奁,放回玉簪。手却顿了顿,她凝睇起妆奁里,另一件东西——白色小瓷瓶。 这药瓶本是给裴知远用的。 属于下下策,迫不得已,才用的东西。 * 午后,窗日影悠悠。春桃端着熬好的药,前往书房的小径,还未走到书房门口。 几声激烈的争吵涌出房门。 “父亲如此看待我,是不是亦曾此般看待我母亲?只因知春的母亲,地位低微?” “住口!你敢提你母亲?你真是,连颜面都不要了!” “颜面?若真要这颜面,倒不如不要!知春的双腿为何残废,父亲您心里清楚。” 听到的内容太沉重,春桃站在原地动弹不得,好似被定住。 书房里沉寂片刻,掷出一句冷嘲:“真是,废物久了,倒也习惯了这般好日子。” 紧接着,传来闷重的“哐当”声,似有重物猛地砸到地上。随即,是一声脆响的耳光。 书房的门被推开,一袭紫影飞速走出,春桃几乎来不及闪避,手中药碗晃动,洒出几滴苦药。 来人约四十出头,一身绛紫圆领袍,系金革带,衣袂翻动间,现出如意暗纹的袖口。他五官轮廓分明,身形修长,面容冷峻。 “看好你的药。”裴世英扫她几眼,眉梢微挑,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诧。 他哂笑一声,心底泛起嘀咕。知春院里唯一的丫鬟,大抵便是姜芸想给裴知春抬的侍妾。但……她为何生得特别像某个人,令人似曾相识? 待心中平静后,裴世英挺直脊背,旋即甩动衣袖,迈步而去。 春桃腹诽,心里骂道真是个蛮横的老东西,还想纳她为妾? 她望向裴知春,只见鲜红的掌印映在他脸上,衬得他脸色青白得吓人,鬼气森森。 压下眼中愤懑,裴知春目光滞留在她瞳仁中。 那双清炯炯的杏眼,黑得发透,似灰烬掸在信笺纸上,誓要在裴知春身上,烫出两个黑森森的窟窿。 裴知春凝视她。无数次,他觉得她不似春日韶光中,那一枝俏丽的桃,而是一朵滟滟的夹竹桃。倘若,再近些看,便发觉,藏在青叶中,那捻红,是美人蛇在嘶嘶吐出蛇信。 没等他反应过来,就被她咬了一口。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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