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魔道祖師/薛曉]書間之花_下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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模樣給震懾到了,他的視線似乎陷入一陣模糊,打量薛洋的目光逐漸變得迷惑。

    他好像一點也不認識眼前的人了。亦或,他真的『認識』過對方嗎?

    薛洋目睹著曉星塵的變化,由最初的震驚、聲討、關切,到後來的悲傷,最終在後退的這幾步裏,化成了徹底的疏離與恐懼。

    外在猙獰的面具驟然出現一道裂痕,薛洋垂喪著頭笑了笑,終於破罐破摔說出一段驚人的話:「曉星塵,你知道嗎......我本就是這樣一個爛人,讀過多少書都改變不了骨子裏的流氓。」

    「我不認同你的觀念,甚至還覺得它們滑稽可笑,宛如狗屁!倘若我是惡棍轉世,那你就是活菩薩囉?沒經歷過『喪失』的人,有甚麽資格站在我面前,說著道貌岸然的話來多管閒事!」

    在薛洋爆發的這一刻裏,曉星塵曾數次升起過『就此了結罷』的念頭,然而每一次他都懸崖勒馬,勸誡自己保持冷靜,不要衝動地再次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。直至他聽清薛洋的最後一句話,明晰了對方長久以來掩飾的真實想法,心也隨之完全冷卻下來。

    他拾起家中的一個擺件,毫無預兆地往地上砸。

    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過後——屋子裏只餘滿地的碎片和薛洋頹唐的背影;曉星塵沒給青年留下任何話,轉身便奪門而去了。

    (二十五)

    嘀嗒......嘀嗒。夜半四點響起鐘擺遲緩的聲音,時間猶若銬著腳鐐的囚徒步履蹣跚,行進的每一分一秒都煎熬得令人無以承受。四下寂然無聲,只有悲哀在夙夜不懈地叩響心門,腳邊空癟的酒罐被他踢了一腳,滾向堆積更多空罐的漆黑角落。

    薛洋睜闔著倦眼,慘澹的月光在他眸中似乎只投下了更深的陰影,他衣衫穢敝、殫精竭力,久未進食又空腹飲酒,導致胃部升起了一股灼熱感,並不時傳來尖銳的抽痛。他掐著腿rou,試圖以更疼的觸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,不合時宜地想到今晚本不該是這樣虛度的。與曉星塵發生爭執後,他沒有選擇立即去追,而是直至夜闌人靜,怒氣消了才想起聯繫對方。他立在座機前,形成肌rou記憶的手指在撥號盤上轉動幾下,將那爛熟於心的號碼撥到最後一位時,卻又遲疑了。他想要曉星塵回來,就像每一對曾劍拔弩張、刀鋒相向的情侶最終都會渴望對方寬恕自己。可關於他們之間產生的分歧,正如那句流傳千古的警句『道不同不相為謀』般,即便是能言巧辯的薛洋,也無計可施。曉星塵會給他甚麽回應呢,是再一次聲色俱厲地批駁自己的觀點,還是......薛洋不敢繼續想下去了,猶豫得越久並未能減輕心中的忐忑,最終他還是閉上眼睛撥了過去。接著便是令他徹底崩潰的一幕:無論曉星塵的家中座機還是BP機,都聯繫不上對方,一次又一次的呼叫轉移,幾乎粉碎了他心中的那丁點念想;而傳呼臺的話務員也不知上哪兒得來了經驗,好心又得體地奉勸他別再頻繁嘗試了,任誰知曉了來龍去脈都忍不住嘲笑薛洋一句『活該』。薛洋對曉星塵此時心境的理解,清晰得就仿若復盤自己當初冷落對方時的情景。他知道一旦聯繫不上人意味著甚麽,這不單純是『不想和你對話』,甚至是『不願再看見你』;哪怕他現在就上門去找曉星塵,對方也未必在那裏。而當務之急,是必須與曉星塵取得溝通的機會。時值深宵,能放任他胡來的便僅有老友金光瑤。薛洋只好慌不擇路地給金光瑤撥去個電話,要求對方迫不容緩地為自己想方設法與曉星塵通上話,哪怕利用上金光瑤廣泛的人脈,也要逼曉星塵現身說法。但當一切嘗試都在最後關頭石沈大海時,薛洋心中那象徵著殘餘理智的弦也終於繃斷了。他幾乎是隔著話筒朝那端嘶吼,甚至連友人早已拋棄的舊名都喊了出來,可又克制不住地在話尾溢出些哭腔:「孟瑤!我不管你用甚麽方式,必須給我聯繫上曉星塵......」

    金光瑤拿他著實沒法,沒好氣地諷刺完他一句『多行不義必自斃』後,還是替薛洋千方百計地尋人了。

    終於在四更天時,伴隨著窗外飄零的殘雪,金光瑤語氣難掩倦怠和沈重地打來電話告知他:「......成美,我盡力了。曉畫家無論如何都不願再跟你對話,他委託我轉告你——」

    「就這樣罷,我不想繼續了;事及此,我終於醒悟,一切『破鏡重圓』皆為妄言。」

    薛洋一下僵住了,從頭冷至腳。

    他突然感覺全身一軟,像是被卸盡了力氣般,而一直以來支撐他的、無以言狀的東西則轟然倒塌。他費力地扯起嘴角,宛如傀儡般笑得怪異又淒然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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