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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4】 (第1/3页)
【04】
四目相对之时,扶苏似是意识到了什么,极快地恢复了固有的平静。只是方才那眼中的惊惧不安,却仍是被嬴政收在眼底。 他放下手中竹简,朝对方走近。 扶苏没有再避退,只是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,垂下眼道:“儿臣不曾留心父皇到来,还请父皇恕罪。” “无妨。”嬴政淡淡道,却是在他面前极近地立定,“你如此专注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” 他素来话便不多,开了口,便只是三言两语作结。而不知从何时开始,扶苏在他面前不再如往常那般滔滔不绝,神情诚挚而天真,更多的只是沉默,再沉默。 如此话音落了,二人间便只剩下一段突兀的空白。唯有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,在耳畔回响着,分外清明。 片刻之后,才见扶苏抬了眼,道:“父皇此番亲来,不知所为何事?” “朕为父,你为子;朕是君,你是臣,”嬴政同他四目相接,慢慢道,“纵是无事,朕又如何不能来看看?” “儿臣……不敢。”扶苏再度垂下眼去,似是不愿同他对视。 嬴政见状,亦是收回目光,道:“听闻你近日皆在研习刑名法术之学,转变如此,倒当真让朕有些讶异。” 扶苏闻言神色不变,只慢慢道:“父皇之命,儿臣不敢不从。” “哦?”嬴政复又抬起眼看他,只觉得对方犹如一潭死水,投石无声,风起无浪。言语间,意态分明是谨慎,举止分明是恭谦,然而却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敷衍而已。 以嬴政之性,如何会看不出? 念及此,心中便是一阵躁动。这分明便是自己所要的结果,然而当对方当真这般温顺熨帖时,心内不知为何,却又并不能满足。 他忽然上前一步,伸手扣住对方的下颚,徐徐抬起。 扶苏身子略微一抖,终是镇定下来,抬起眼平视着他。 嬴政微微眯起眼,定定地看进他的眼中,道:“你是从何时开始,对朕这么百般避退了?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,扶苏闻言,竟是轻轻笑了一声。 “父皇何来此说,”他任对方扣着下颚,言语间却又是垂了眼,“儿臣对父皇亲近不及,又岂有避退之理?” 嬴政闻言,指尖的力道不觉加大了几分。他盯着对方,口中一字一句道:“别以为你有何变化,朕会看不出。” “儿臣的纵是有了变化,想必也正如父皇所愿。”扶苏又是一笑,只是这次却笑得无声,“父皇……又何乐而不为呢?” 这番话说得平静,但话语之中已然带了几分挑衅之意。 然而嬴政闻言,不仅不恼,却反而觉出了几分兴味来。他徐徐放开手,背负在身后,目光却仍是落在对方面上,道:“你不必在朕面前隐藏什么,也隐藏不住。毕竟,知子莫若父。” “诺。”扶苏仍是应得波澜不兴,只是在听闻那句“知子莫若父”之后,唇角挑起一丝无声的自嘲。 分明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执拗于前世种种,然而却竟如此放不开。 只是这一切,并不足以阻止他心中的决断。这一点,他心底从未动摇过。 见二人之间再度无话,嬴政收回目光,只留下一句“你且好自为之罢”,便拂袖而去。 心下不解,自己前来分明是一番好意,却不知为何每次离去,竟都是这般不欢而散。 对于这个长子,自己所希冀的究竟是什么,他一时竟有些迷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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