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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9-615 (第2/2页)
往店里头的方向骂了一句“这不是有人来了吗?” 店里头只开了一盏灯,坐着一个围着围裙、带着袖套的女人,她摘着豆角,围裙被隆起的腹部顶起,手上动作和店主一样麻利。 那女人不甘示弱地骂回去,声音尖利:“那你数数从大清早到现在,一共有几个人?怎么说也说不听,钱是你赚得完的吗?” 店主又骂:“不多赚点,你和崽喝西北风吗?”他们话里带着口音,和海城的方言接近,周含章只觉熟悉。那碗粥很快煮好,店主小心地全部倒进一个画着小猪的瓷碗里,加了一把葱花,端过去放在女人的桌上。 女人把摘好的豆角往桌上一摔:“钱都我管的,我们有多少钱我不知道!哪少你那几块钱!把勺子给我拿过来!” 店主被呛得话都说不出来,只得默默从炉旁拿了个勺子,再走过去放进妻子的碗里。然后对周含章这个目睹全程的旁观者横了一眼,颇不客气地问:“吃什么?” 613 周含章要了两碗和店主妻子一样的生滚rou片粥。在殷见群的那碗里按她的喜好放进葱、姜和香菜,以及过量的胡椒粉,像具备了某种肌rou记忆。装袋时他又问店主多要两个打包盒,店主一开始并不情愿:“要来干嘛?” “在车上吃的,我怕……有人拿着烫手。”周含章下意识解释,“一个多少钱,我付给你。” 店主看了他一眼,也许出于一种怕老婆人士的同病相怜,他不耐烦地取下两个打包盒:“行了行了,不要钱。” 614 拿着打包好的食物走出粥店时冰雹已经停了,雨也变小。回到停车的地方,周含章看见殷见群站在车后,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后轮的位置。他走近她为她挡雨,他问:“怎么了?” “车后面有点杂音,你刚刚有没有听到?” “没有。”他摇头,又问,“是哪里来的?” “可能是平衡轴,也有可能是发动机。”殷见群说,“这车开太久了,毛病难免越来越多。” “你的新车呢?”很适合她的那辆Taycan,意气风发的。 “养不起两辆车,卖掉了贵的那一辆。”她说得轻描淡写,像在开一个玩笑。 615 他们回到车上,暖气重新启动,他们短暂拥有一个与世隔绝的温暖小小世界。周含章把属于殷见群的那碗粥小心打开,套进空的塑料盒,放到了她的手心里。 殷见群也对他说“谢谢”,客气地,生分地。食物很烫,但非常香,她最抵挡不住饥饿,正如抵挡不了其他欲望,匆忙地吹了好几下才能吃进去一口,还是烫,吸了一下鼻子,像这样又吃下第二口、第三口。 “你有没有好好吃饭?”周含章问,省略掉“这段时间”这个修饰语,是母亲经常对他说的话,他都快听腻了,对别人说出来是第一次。他似乎体会到母亲说这句话时怀着怎样的心情,心疼和心酸皆有,这个问题要的不止是“是”或“否”的答案,而是藏在它后面无穷无尽的问题,每顿饭都吃了什么,在哪里吃的,和谁吃的,那时候是怎样的心情,吃得开心吗,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,想我吗,下一次一起吃饭会是什么时候—— 殷见群的动作突然停下来。她没有回答,一如既往,她不会回答她不愿回答的问题。 但他清楚看到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从她的眼里掉进了粥里,化成食物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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