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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安春草】(04-05) (第4/9页)
阔论! 此前他曾因为杨钊和后宫的特殊关系而格外亲重他,杨钊也的确帮他兴起过 几起大狱。但现在,这小儿郎子是越来越轻狂了。 李林甫愤懑而忧伤地意识到,「开元」,已经过去快十年了。开元年间的那 些让他担忧,也让他兴奋地与之对敌的精彩人物,已经老的老,死的死,或隔阴 阳,或隔万里。「天宝」这个年号,就像如今成熟而丰美的时世,但这个时世, 于他,竟是如此陌生。优秀的对手已经不在,危机却依旧时时潜伏。这真让人泄 气。 这个时世已经不再需要他以惊人的毅力,主持重修法典和律令:经由他手, 曾经删除了一千三百余项、修订了两千余项条款[].然而在这个一切都已完备 的时世,他忽然开始怀念十几年前终夜埋头面对那些故纸的时光。 那时他的步子还很轻快,他还不这幺频繁地吃粥;那时太真娘子和她的兄姊 们还没有被皇帝宠爱,他还不需要和杨钊这种后辈小子纠缠;那时他的妾侍中还 没有这种敢于当面冲他叫嚷的乖张小女孩儿。他瞟了眼裴璇,忽然有些好笑地想 起,方才杨钊的目光曾在她手上停留片刻——这小子当真是恃宠而骄了! 杨钊告辞之后,李林甫下令撤去亭外水帘。他不想承认,这解暑的妙法,已 经使他衰老的身体不堪凉气。 「随我去月堂。」他简短地道。 裴璇心中轻哼一声:尊贵如您,还不是一样要苦苦构画对付杨钊的法子幺? 李宅中传说,李林甫每次思考如何中伤朝中官员,便会前来这形若偃月的月 堂。若他出堂时面有喜色,则计谋已经画定,那官员不日即有毁家之难。 可以想见,他这一晚,想必又是失望而出。 裴璇幸灾乐祸地想着,见李林甫在榻上盘坐,闭目似有所思,便悄悄退出, 却听李夫人遣人来传。 她实已说不清李家自己最不想见到的,是李林甫,还是这位主妇。这时已是 酉时之末,裴璇不及吃晚饭,就颤巍巍到了李夫人房中,却见李夫人端坐在一幅 绘了嘉陵山水的锦屏之前,正由芳芷服侍,除去足上的编丝履,见她来,也不多 话,只淡淡道:「传杖。」裴璇一抖,不由颤声道:「为……」 「为你今日忤逆仆射。」李夫人斩截地道。 裴璇浑身一震,向芳芷看去,芳芷避开了她的目光,脸上却显出愧色,似乎 在说「我也没有办法」。 「仆射也不曾责罚奴家……」裴璇情急之下说了句更错的话,果然李夫人眉 头一拧,目光在灯下看去格外阴郁:「那是他宽大慈悲,我不责你,李家闺阁还 有礼法在幺?!仆射爱过的婢妾多了,难道个个似你这般不知礼?」很快几个仆 妇鱼贯而入,抬着刑床安在门口。裴璇望着那黝黑木床,直是心胆欲裂。她忽然 站起身来,从两个仆妇中间抢了出去。 身后传来李夫人的怒喝声和仆妇们的惊叫声,裴璇再管不了,拔足飞奔。 李宅院落极多,她识得的只是区区几间而已,这时天色已黑,她乱跑不久就 迷了路,满目所见只有重垣复墙,回廊粉壁,月下花木的清影,房前悬挂的纱灯, 耳中所闻只有唧唧虫声,和不知何处传来的、李家乐工演习新曲的丝竹声,鼻中 则是温暖甜柔的花木香味,和刚刚凝结在草叶尖上的晶莹露水,散发出的清鲜气 息。 明月初升,挂在随晚风轻轻拂动的杨柳梢头,光华潋滟如水。裴璇倚在一条 回廊下,刚刚喘了口气,就听西边传来人声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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