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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流言 (第2/2页)
重复了一遍,仿佛在拆解这个词组的内在意义。她的笑容彻底消失了:“我的朋友,我应该是比外人知道她的为人的。你可以告诉我一下,到底是谁想对我造成影响吗?” 男生一怔,没想到宋一清会突然发难。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,好到让人几乎忘记她其实也和秦铄他们一样,是活在云端的特权者。 “另外,”宋一清用湿巾擦完手,收好拍子看向他,“这里是学校,我叫宋一清,不是什么宋小姐。” 可她毕竟是,不是吗? 男生不敢反驳,目送她走远,难堪又惧怕地转过身,发现李祺脸上一片阴沉。 天上的云像块薄手帕,风一吹就往别处飘。 夏追和宋一清坐在大石凳上——准确说这并不是石凳,只是学校花园里一块平整些的巨石,从泥土里翘出来,高高地隔开了小池塘和石子路的边界。 “我不高兴时就来这儿坐一会儿。”宋一清晃着纤细匀称的小腿,双手撑在身子两侧,“没有人来奉承,也没有人来自以为是地建议,好舒服啊!” “那你心情为什么不好?”夏追问。 她中午本来是要写卷子的,结果被她莫名其妙地拉了过来。 “我没有不高兴。”宋一清低头撇撇嘴,“我怕你不高兴。” “我?”黑发黑眸的少女一脸茫然。 “小追,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,可以和我说的。”宋一清循循善诱。 夏追仍然没领悟她的意思:“什么事情?” “……那些谣言。”她还是说出来了。 这些人都敢把话摊在她面前,足以证明这种诋毁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。宋一清并不想让这些疯话二次伤害她,可是她更担心夏追闷在心里自己消化而难过。 “谣言?”夏追费力地回想了一秒,这才理解了她的意思,“没关系。” “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?” “真的吗?”宋一清仍然不放心。 夏追没正面回答,而是反问她:“他们对你说那些话了?” “不算。”宋一清准备糊弄过去,“但是说了一些对你不好的话。” “说我是‘校婊’吗?”夏追眼睛都没眨一下,“他们编造的版本,我都差不多听遍了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我没事。”她强调,“宋一清,我没事。” “除了这些流言,除了荡妇羞辱,他们能用什么来攻击我呢?他们羡慕我、嫉妒我甚至憎恶我,全因为想得到那些人的喜爱,换句话说,他们想成为你、秦铄、温子言这种人,想得人格扭曲,我觉得这样比较可悲。” “况且,你知道,我也知道——他们说的是假的。我为什么要被假的武器给攻击到呢?那些人以为造谣就能打倒别人,这也太天真了。” 夏追抬头去望蓝天上的云,皮肤被下颌骨撑出清晰流畅的拐角:“其实我觉得,我过得很好,从来没有这么好过,真的。” 从十岁那年父母双双去世,寄人篱下开始;从被踢到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姑家,被不断阴阳怪气开始;从得知父母的遗产被悉数瓜分,就连自己的奖学金也要尽数上缴开始;从夏小艳蒲扇一样的手第一次挥在她脸上,把她当做出气筒和免费保姆开始;从发现那头肥猪在她房间正对着床的地方装了摄像头,还要假装不知道为止;从无法忍耐地跑出那个房子,低头看见塑料拖鞋里的血痕开始,她从来没有过过如此轻松的生活: 没有繁重的家务、没有难逃的暴力、没有被性侵的威胁、没有随时可能被摧毁的未来——流言而已,也能叫压力吗? 风吹动了白云,也吹皱了脚下的池水。树叶哗啦啦地响,发丝挡在脸上,夏追听见雀鸟在枝头鸣叫—— 她的心像屁股下面这块石头一样,坚硬而宁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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