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之寂 Das Schweigen des Schnees（1）第三个吻 (第2/4页)

好久。她能凭他身上独有的松木温香得知他是否刚离开一间琴房。她会在入睡前迷迷糊糊寻思他在做什么，跟谁在一起，那个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。想到这儿，她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。

    她在练琴时，会不经意记起草坪上的夏风和他回头的眼神，记起晚自习灯光下他认真的眉眼，记起黄昏下，他送她回宿舍后久久徘徊于楼下的身影。

    在那些瞬间，她曾成百上千遍弹奏的曲调，忽然就有了崭新的意义。

    大三末，教授告诉少女，她和阿列克谢双双脱颖而出，下学期要一起做作曲课的助教。

    她兴奋得一夜未眠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的是，阿列克谢也兴奋得一夜未眠。

    从不爱炫耀的阿列克谢，会在班里一个男生第七次问她能否单独为他伴奏时，故意过来插话，然后展示一长串异常迅捷的连顿弓，直到那个男同学讪讪地离开。他会在她即兴演奏出一首普通小调的第二十三种花样时，伴随着学生和教授的一众掌声，露出既骄傲又毫不惊讶的微笑。

    他总能帅气地接住老教授从课室对面扔给他的粉笔头儿，然后就会不由自主地用余光观察女孩儿的反应。在瞧见少女上扬的嘴角时，他总是匆匆垂眸，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他的唇角也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。

    班里男生当着她的面开黄腔时，少女见到了阿列克谢前所未有的严厉的一面。但她不在的时候，阿列克谢也会这样做。她不知道的是，因为想要与在他眼里那样优秀、那样善良的她比肩，阿列克谢也想要成为一个更优秀，更善良的人。

    在注意到阿列克谢为其他女同学挡开sao扰者时，她的脸颊更热，心更加砰砰乱跳。她忽然很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人——温柔、体贴、勤奋，无论多难，总是尽量做正确的选择，从不因自己的成功而高傲，也不因他人的失败而嘲讽。

    那个学期，阿列克谢成为了维尼亚夫斯基比赛最年轻的获奖者，在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时，他向师友致谢，闪烁泪光的双眸却一直凝视着台下热泪盈眶的少女。

    有了这个奖项，他觉得他或许有了向心上人表露心迹的资格。

    那晚聚餐时，阿列克谢坐在桌前，目光穿过人群，遥遥望向餐厅对面。美丽的东方少女总是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，微笑着认真聆听每个人说的话，恬静娴雅，好似精灵般驻足林间的小鹿。

    他鼓足勇气，搁下酒杯，深吸口气，起身向她走去。

    穿过人群再抬眼，只见一个金发绿眼的高个儿男生正在女孩儿耳边俯下身，大掌很自然地搭落她的肩头，眼神在她的侧颜来来回回打转，轻声附耳和她正说些什么，唇几乎贴在了姑娘玉脂一样的耳廓上。

    周围人头攒动，少女没处躲闪，只能教养很好地掩唇轻笑，顺着那男生的意思点头或摇头，直到男生离去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她恰好抬眸，目光和阿列克谢撞在了一起。她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刚才的一幕，脸瞬间涨得通红，有一种立刻穿过人群和他解释的冲动。

    但阿列克谢已经转身离开了。他垂着眼，缓缓回到了座位上。

    一整晚，她与他都没再交谈。

    她的舍友们戏谑地笑，说阿列克谢喜欢她。

    她心里有一瞬狂喜。

    可是这可能吗？他那么优秀，那么耀眼，有那么多人喜欢。而她是个哑巴，他真的会喜欢她吗？

    舍友送给她一件鲜妍的嫩绿色连衣裙。舍友知道那日她要教课，逼着她不许把头发梳成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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