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蓉沼 (第1/2页)
芙蓉沼
案上一灯如豆。燃过的烛芯渐长,微微蜷在一处,令烛火有些跳跃晃眼。然而关遥无心顾及这些,提笔、落墨,在那张笔墨半旧的药方上画上最后一个圈。 天目兰。 至此,三十六味药,一味不少。 搁下笔,那跃动的灯烛忽地微微爆了一下,似是一簇细小的烟花炸开。 关遥一时恍神。 她想起许多年前璨若星雨的夜。 也想起那人揉蓝色的眼眸。 “阿遥,这是我第一次看烟花,多谢你……” “阿遥,你和宝儿要一生喜乐无忧。” 关遥心神怔忡着抚上腰侧坠着的荷包,那是宝儿四岁时赠予她的,雪团儿似的一个小小女郎,拉着阿嬷在街上慢吞吞地挑了半日,才选了这么一枚绣了萱草纹样的荷包。 灿灿萱草花,罗生北堂下。南风吹其心,摇摇为谁吐? 意为思母。 她从未让宝儿唤过她母亲,可宝儿自幼便视她为母亲。 她的掌上珠,怀中玉,她倾注所有心力悉心养出来的小荷花,若有一日要将这数十年母女情意割舍下,当真是苦如泣血,痛似剜心。 当年的她,竟是如何,舍得下…… - 风荷的双眸上覆了一层薄纱,师父说,眼睛初愈时会稍稍畏光,须以纱布遮掩,过两三日便可摘下。 夜半,关遥将晃眼的烛火吹灭,提了一盏灯笼来,那灯的明光让油纸遮去几分,在墨色静夜中盈盈若若,色泽柔和。 “宝儿,可看得见这灯?” 风荷依着师父的指示,轻轻掀了薄纱,睁开眼,便看见那一盏小小纸灯笼。 形圆,似满月。 她伸了双手,郑重其事地将“明月”拢于掌心,烛火微热,女郎的心也跟着发烫,这是她第一次看清一样东西。 “好了。”关遥替她将薄纱拢在耳后,又揉了揉鬓间软发,轻道:“再过两日摘了这纱,便什么都能看了。” 风荷点了点头,将鼻尖的酸楚忍回去,清雾似的泪也涟涟融于眼底。 女郎俯下身,乖乖把脸蛋搁在关遥膝上,牵出一个温温软软的笑:“等眼睛好了,我总要多盯着师父,日日看,夜夜看,师父可不许嫌我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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