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謝李】尋常燕_(九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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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(九) (第3/3页)

怔,當即摒退了那美婢:「下去,沒分寸。」而後又轉往謝雲流,露出歉疚之色:「本想和師兄同醉,不想被這婢子擾了興致。」

    那舞姬幽幽怨怨地放下酒鍾,斂袂一拜退出堂外。李重茂見謝雲流面色凝重,嘆了口氣,又讓其餘服侍的奴僕退下,悵然道:「師兄,重茂若有做錯之處,可否教我,而非這般避而不見?」

    他父親,丹陛上的那位,自年前便龍體微恙,染了頑疾。

    此等宮闈隱秘自不會傳入民間,也不當被他這可有可無的庶子知曉,可韋后與安樂公主——他的嫡母嫡姐——前些日子卻召他過去,李裹兒鳳眼瀲灩,染著蔻丹的指尖按在枚白玉章璽上,恍如血鳳盤枝。

    「重茂,想坐上去看看麼?」

    安樂公主翹著唇角,額間花鈿豔勝牡丹:「宣政殿的玉座,你替阿姐先試過可好?」

    李重茂伏在她二人膝前,聞言不禁昂首,目中震驚困惑與狂熱交錯,最後收拾成了謹小慎微。

    試——他不想只是試。

    韋后和安樂公主想要個提線傀儡,他便姑且任之。只要有謝雲流,有這樣卓絕超塵的人護著,又何愁到時坐不穩這皇位?

    似是不曾想他會如此直截了當,謝雲流利目微凝,開口道:「重茂,我並無什麼可教你的。」

    卻要感謝你教會了我何謂名利薰心,六親人倫皆可棄。

    「那師兄為何頻頻遠我?」見他仍不鬆口,李重茂急急忙忙自上首步下,在他近前站定:「母后前陣子說,我不日就要登臨大寶,重茂自知德疏才淺,勢單力薄,也無母族倚仗,還請師兄助我。」

    謝雲流闔上了眼。

    上次李重茂也是這般,也是這般的哀求,這般的懇切。當時他還不知君子一諾只能成立於兩者皆襟懷坦蕩的前提下,於是豪氣干雲地應他「重茂之事,便是雲流之事」。

    而後的數十載裡,他兌現了從前給的承諾;李重茂卻只是一心想回那玉墀鑾座,即便是要屢屢欺瞞挑撥於他,踩著遍地骨血重臨君位也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前塵已過,逝者如斯,謝雲流已明白何者堪為交心之人,而李重茂顯然並不在此範疇。

    「重茂,我今日來,便是要說此事。」腰上南桓倏然出鞘,寒光流轉,劃下一片袍角:「此物為證,你我自此各行其道,再無干係。」

    他割得果決,李重茂一時訝然,失聲道:「師兄——」

    謝雲流不欲睬他,收了劍便舉步向外行去。李重茂見狀愈發惶急,混亂之中急急喊道:「師兄莫不是嫌重茂無用?待我即位,定委師兄以重任,拜純陽上下入廟堂——對了,那純陽別冊就在宮內,師兄難道不想一閱?只要你答應幫我,這些都是你的——」

    連串許諾成功留住了青年步伐,李重茂大喜過望,忙又趨前幾步:「師兄,我就知道你不會真捨我而去——」

    「重茂,謝某助你從來不是為謀外物,」謝雲流回首,目光冷厲如刀:「眼下各行其道,也與這些無干。」

    他頓了頓,複又轉回了身:「謝某當不得這聲師兄,還請溫王殿下往後莫再這般呼喚,以免引人誤會。」

    此番割袍斷義,他已非頭一回如此,只覺心下敞亮如明鏡,只盼將那醉蛛快些追捕到案,回山上和闊別月餘的李忘生重聚。可還未走出這偌大廳堂,一陣猝然刺痛襲上雙目,再難視物半分,渾身筋髓似被抽去,竟連佇立也吃力不已。

    他識得此毒——彼時燭龍殿內,李忘生便是中了這悲酥清風,此毒無味無色,隨風潛進,他不慎中了招,連忙屏息凝神運氣調息,拄著劍勉強撐住了身子,向頂上風口冷聲道:「雌雄二蛛,果真如傳聞卑鄙!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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