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5 回首春梦一场(对,是那个春梦,不是人) (第3/4页)
/br> 被他驱使过的黄色机器停在一边,兜状器件搭了半侧在麓宅围墙上,墙体破损了。这物件是和一群人一道来的,那些人嘴里念叨着“拆迁”“赔偿”的字眼,他没听明白。坐在二层一字一句地学着,还未琢磨出含义,就听见黄色物件发出隆隆轰鸣,一侧墙轰然倒地。 砖瓦碎在地面,白垩墙面上写着的拆字也碎在地面。宅院被剜了个口子,像是被人扯出了红色的rou,扯碎了,还被摔在一边。 以前的人容不下他,现在的人也容不下他。 他撇过头扫了眼麓宅里的巨木,出了门。 有太多没见过的事物。一路走走停停,站在拆迁的横幅下待了片刻,又走上了村庄里的窄路。他在二层阁楼看了十几天,铺洒日光和月色的窄路都曾见过,却是第一次走上这条路。 星点光芒依次前递,然而形不成灯带,不是挨家挨户都有亮光。有些屋舍无灯无烛,落了满地灰,主人离开这里很久了。青年人外出打工,留下来的都是没有能力外出的老人小孩,老人不舍得点灯,灯火暗微,整个村落躺在宁静的黑暗里。 偶尔有小孩子的笑声,那也像是一曲哀乐里的副调,主旋律还是向下走的,压不住的暮气。 他看惯了这样的场景。 贾诩在路上缓慢地走着。水泥路面,拐杖戳下去会传回坚硬的触感,瘸腿承受不住。但带着疼的走总比囚在一处不能动好。 从村尾走到村中央,一段吃力的路程,他走得出了层薄汗。喘了口气,贾诩望向村首方向,村头望出去便是座矮山,矮山外又是新的山,连绵不断的山峦在远处起伏,夜色里本该是一片灰色的剪影,然而……山的脊背呈托了一抹鱼肚白。 微微睁大了眼睛,贾诩伫立在原地,目光紧紧地攒着远处的山。鱼肚白渐渐翻涌,顶上天色由黑转蓝,捎带靛青。迢递相叠的山峰边际染上金黄,山的骨相填充了光的血rou,金虹色彩侵入黑白剪影,像是有人在他的水墨画上随意落笔。 喉管涌进腥甜,他意识到是自己太用力了,甚至牙龈咬出了血。 ……那是日出!那是太阳! 眼角鬓发都被塞入金光,晨曦的朝阳本该冰凉,鬼却哆嗦了,仿佛整个魂灵被放进丹炉里烙制。他觳觫起来,不受控制地。 原来这就是人类趋之若鹜的太阳!原来这就是……他们把自己被埋在地底的原因! 嘴角挑起,他用力得昂起头,像是在和什么做什么对抗,目光直直地射向金红色的光团。 一只手直指着太阳,缓慢地,他的指尖流溢出一点白光。流星的闪光穿过夜晚幕布,指尖火花落入朝阳辉光,一样都没留下痕迹。 鬼的笑声低低地荡开,随后,白光爆裂,他整个的身影如同太阳般燃烧起来,自焚的火。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猛烈的光焰,目光痴痴地浮过身上光芒,他带着沉醉的笑靥昂首,直面太阳。 一团灼灼的圆晕,燃烧着爬上了天空,光束四溅,照耀地大地白茫茫一片。日出。 自焚光焰落进初升朝霞里,不见踪迹。他的光,只是浓烈燃烧的山水画中最轻描淡写的一笔,微不足道。 笑意扭曲了,鬼凝滞了片刻,目眦尽裂。猝然间,鬼掩住脸双唇颤抖,一声接一声声嘶力竭地笑着,断肠啼血的笑声。火光吞没了他。 接着,熹焰燃烧声中,他听到了呼唤。女人的呼唤。 [12] 深更半夜,麓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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