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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慈的死亡,最公平的死亡。最后一刻,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撞上那堵无穷无尽的墙,湮灭,然后被遗忘。他油然对”丈夫“产生了巨大的怜悯,像一种渺小对另一种渺小,像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。他握住那挣扎的枯槁的手,短暂的、死于非命的丈夫;残忍的、可怜的,不可一世的暴君——终究不过是个弱小的人类罢了。 忉利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博纳科挣扎着咽了最后一口气。 我总是在不能怜悯的时候怜悯,在不该软弱的时候软弱。 天渐渐黑,光渐渐沉没,垃圾和故事都越漂越远,从街道头也不回地冲进大海。只剩下满世界的水,他被淋透了,豆大的雨点砸在头上,他不想站也站不起来。 “忉利天?”头顶刀子一样的雨不见了,凭空飞来一小片晴空,还有耳熟的声音。 忉利天抬起脸,弗栗多擎着一把大伞,隔开了所有的黑暗和雨水,像个分海的摩西。 “你要先喝点热茶,哦,不对。你应该先去洗个热水澡。” 弗栗多一边说,一边丢下接了一半水的水壶,冲去里间屋子,一阵踢里哐啷翻箱倒柜的声音,他抱着一叠浴巾出来:“这个是新的,我没用过。”湿透的忉利天裹着毛毯,脸色发青,嘴唇发紫,直愣愣地看他,又像在看他脑后的墙。 “我没别的意思,”弗栗多手忙脚乱地解释,“刚刚拉你来我家纯粹是因为这里近,你都湿透了……” 他把浴巾放在沙发扶手上,走近一点,躬身扶住他的肩膀:“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提醒别人善见雨水多,要经常带伞的人。怎么偏偏自己就没有伞啊?” 他在尝试说俏皮话,现在说完了紧张地等着自己的反应。宛如一个报出答案,等着打分的小学生。这个男人成熟又天真的表情让他有点想笑,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不好看,所以他不敢笑。见他没有回应,弗栗多可能出于紧张又自顾自说起来:“湿衣服等会换下来我帮你洗掉烘干。上衣先穿我的吧,只是裤子可能没有太合适的,我先帮你找条短裤。” 热水冲下来的时候像是另外一场雨,温暖干净的。忉利天抹开浴室的镜子上的水汽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瘦得过分,一点都不好看。他放下左手,露出左胸,被阿特拉斯咬掉的rutou那里留了个深紫色的小坑。 会好吗?他没有答案。蒸汽漫上来,一切又模糊了。 弗栗多听到他吹头发从浴室出来的声音,心呯呯跳。热茶?还是热牛奶?想着,干脆把两样都端上桌子。忉利天偏甜口,他去食品柜里翻,入职的时候研究所给了一个welcome礼包,里头有巧克力饼干。弗栗多研究生产日期,尚在最佳赏味期限内。他摆好盘,端出去。看见忉利天站在沙发边上,长袖T像个袍子,短裤则成了九分裤。刚洗好的金发毛茸又蓬松,他低头整理不合身的裤腰,偶尔露出来的一截窄腰被深色衣裤衬得雪白。 “你的衣服要洗好烘干估计要2-3个小时,”他把饼干放上桌子,“先将就穿一会吧。” “谢谢。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忉利天道谢,捧过一杯茶抿了一口握在手心。 “不客气。哦,我刚好要做晚饭,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。估计吃过晚饭你衣服也差不多干了。” 要等衣服干,这冠冕堂皇的理由,让人无法拒绝。弗栗多开心地去厨房忙活,中途出来了下,忉利天吃了几枚饼干,喝了半杯茶,歪在沙发上看他的专业书。于是,他拿了毯子和抱枕过来。 结果等他做好晚饭再出来看时,发现忉利天枕着抱枕,胡乱盖着毯子,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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